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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笔记小说网www.jiubiji.com提供的《离航》1、001(第2/2页)
她却仍旧没有感受到半点冲动,理性完全占据了她的大脑,不断打着退堂鼓。
这太荒谬了不是吗?
三个月前,她去看了心理咨询师。是的,即便她表面不说,但她内心一直渴望一段亲密关系。换句话说,她是想要恋爱的,但却无法做到。
她不是没有对男人产生过好感,但那种好感都在与对方关系拉近时消失殆尽,她本能地觉得“还不够”“她还不确定是不是他”。
心理咨询师说:“你不会处理亲密关系。”
这很难改。
她的性格,来自于她成长路上的每分每秒。
她今年二十八岁,而此前她主动过的对象只有一位,是一见钟情。在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时候,她感觉到全身血液冲上大脑,带着扑通扑通的心跳靠近对方,询问其联系方式。结果并不意外,对方拒绝了她的要求。冷静下来后,她自己也觉得甚是荒谬。只不过是大街上的惊鸿一瞥,对方恐怕觉得自己是个疯子。
但那样跳脱的行为发生在她大学时,如今再也不会了,甚至于连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她都已经不记得。
即便是现在,她想要冲动的理由也不过是她想要有个孩子。
梁宛接受了自己这一辈子或许都不会有伴侣这个事实,她反而豁然开朗了。
她从不觉得孩子是人生中必要的,但她静静思考了一个月,意识到自己还是想要拥有一个可以爱的人。她希望她的生命里有一个联结,而不是孤立无援。
梁宛对自己是诚实的,明确知道自己的缺点和特点,比如说她是害怕孤独的。但她无法降低自己对爱情的标准,无法选择和一个不够爱的人共度一生。
她知道现在女性一个人也可以拥有孩子,譬如说利用精/子库。梁宛搜寻了不少资料信息,看中了丹麦的精/子库,一整套流程下来的费用虽有些昂贵,但也能接受。
可梁宛怕针,更是害怕那长得过分的取卵针。也无法从一片冷冰冰的照片或文字描述中抉择。
她不是一个低欲望的人,此前一直自我解决。
梁宛想,不如去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疯狂一次。
酒吧的门又一次被推开,街上的冷风再次灌入。梁宛顺着那个方向抬眼看去,新进来了一对男女。她垂下眼眸,盯着酒杯顶端几乎消散的云。
今天还是算了吧,这才第一天。
她起身正要走,眸光掠过木门那一隅,身形忽然顿住。
门边角落竟还有一个座位。
单独的旧绿沙发,一盏昏黄的台灯,被一株绿植隔开的空间。
孤岛般的位置,仿佛在说不想与人交流。
那是一个亚洲面孔的男人,更确切些说是东亚面孔。以梁宛的角度看去,他微微侧着脸,眼窝比一般亚洲人深邃些,是混血吗?他低着头,桌上摆着一杯蓝色的鸡尾酒,细边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,视线凝聚在面前的电脑上。在这里还要坚持工作,梁宛不禁感同身受。
他的度数应该不高,透过镜片的五官几乎没有变形。
梁宛曲腿,重新在位置上坐下,食指无意识缓缓刮蹭着酒杯边缘。
她是一个很相信直觉的人。这个男人令她觉得安心,可同时有又不可言说的危险,这种感觉很朦胧。
他的双眼皮很好看,扇形细窄,垂眼时显露得多一些,透着些慵懒。睫毛很长,长得让她无法看清他藏在阴影中的眼睛。他的瞳孔会是什么颜色?黑色?琥珀?
梁宛不喜欢薄嘴唇的男人,没原因,就是不喜欢。这个男人的唇形生得极为好看,不薄也不过厚,只不过不笑的时候透着冷漠。
梁宛托起自己的下巴,定定看着。
他的下颚线也很完美,硬朗又不过分粗旷。利落的短发没有一丝拖泥带水,宽阔的肩膀撑起褪去外套后的黑色衬衣,她喜欢他的气质。
梁宛的目光不自觉在他身上游移。
他虽坐着,但她能从腿的弯曲判断他的比例。他应相当高,肩宽腿长,小腿比大腿更修长。只是沙发的扶手挡住了他的腰,不知道腰细不细?他的身上有少许健身痕迹,虽看不透,但一定不过分。梁宛不喜欢硬邦邦的块头,也不喜欢排骨精,她很挑。
梁宛觉得这个男人的身材应当正好符合她的审美,但黑色的衬衣透不出任何轮廓——
她在做什么?
不知过了多久,梁宛恍然回神,慌乱收回目光,酒杯里的cloudberry已经见底。她后知后觉地捂住头顶,羞耻感蓦然加深。
她刚才是对一个陌生男人进行了眼神骚扰吗?甚至对他产生了一些越界的想象?
她心虚地瞄了男人一眼,幸好没有被他发现,没有给他造成困扰。
梁宛捂了捂跳动过快的心口,起身往门口走去。
起初,她是想离开回到民宿。
走着走着,她放慢了脚步。
男人接起了电话,对方说,他安静聆听,面无波澜嗯了一声,开始阐述他的观念。
是德语吗?梁宛想。
不少人觉得德语念起来气势太足,有时显得凶狠。但她不觉得,男人的声音低沉自然,说起话来平静理性,很好听。
梁宛佯装拍店内的摆件与装饰,脚步在原地停留了很久。
男人结束了通话,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。
他应当不是游客,从穿着到坦然自若的模样,都应该是住在这里的人,又或许是住在德国?也许是华裔?或者是有些许混血基因?又或者是韩裔日裔?
他有家族遗传病史吗?希望没有。
梁宛控制不住那近乎骚扰的想法。她决定在失控前快速离开这里。
关上相机,她快速拉开木门往外走。
“女士!”
酒吧里不知是谁忽然用英文喊住她,许多双眼睛朝她看来。
男人还在打字。
“外面在下雨,不要忘记你的雨伞。”
梁宛怔了怔,意识游离地回到酒吧内,找到刚才放雨伞的地方。
“谢谢,我记性不大好,总是会忘记东西。”
“哈哈哈,其实你只要出去淋到了雨,就一定会想起来的。”
梁宛又朝那人道了一声谢,转过身。
木门,那个男人。
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,伸手去够木门的把手。
街上又冷又阴湿,从这里步行回去,她还需要在黑夜里走两刻钟。
但这没什么,奥斯陆的天气总是这样的,她应该习惯并接受。
别想了。
梁宛在大脑里不断地提醒自己。
木门唰一下被她拉开,冷风与斜飘的雨丝吹入,然后重新重重地合上。
酒吧内被风声掩盖的交谈声重新冒头。
“先生,冒昧打扰您。请问你有女朋友吗?”
伞还收在梁宛的身侧,没有展开,她站到了男人面前。
在挪威没有人认识她不是吗?反正她此行的目的本就不纯不是吗?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名字,被拒绝也没有人会知道。
何况,这样的邂逅也许只有一次。
明天,后天,他也许都不会来这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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